2018年4月18日 星期三

【聖地朝聖筆記2018】第五天上午 -- 約旦河耶穌受洗處、谷木蘭及死海

【聖地朝聖筆記2018】
梁展熙

第五天上午 -- 約旦河耶穌受洗處、谷木蘭及死海


可列印版本按此可載

在清晨五時的拜苦路過後,這天早上主要會到兩個朝聖點:約旦河耶穌受洗處,以及谷木蘭和死海。

約旦河耶穌受洗處(Qasr al-Yahud)

那時,耶穌由加里肋亞來到約但河若翰那裏,為受衪的洗; 但若翰想要阻止衪說:「我本來需要受你的洗, 而你卻來就我嗎?」 耶穌回答他說:「你暫且容許吧!因為我們應當這樣, 以完成全義。」於是若翰就容許了衪。 耶穌受洗後,立時從水裏上來,忽然天為他開了。 他看見天主聖神有如鴿子降下,來到他上面; 又有聲音由天上說:「這是我的愛子,我所喜悅的!」(瑪3:13-17)

如下面地圖所示,在耶路撒冷(Jerusalem)東北偏東面數十公里處,是耶里哥(Jericho)。從耶里哥再往東走,途經約旦河谷(Jordan Valley),就是約旦河(River Jordan)。這天早上的首個朝聖點,就是位於約旦河西岸的 Qasr al-Yahud。這是阿拉伯文,用來稱呼一所位於山上,俯瞰約旦河的希臘正教修道院。這所修院奉洗者若翰為主保。而修院所在的位置,相信就是若翰為耶穌施洗的地方。
圖片來源

今天,約旦河標誌著以色列和約旦之間的國界。在舊約時代,約旦河也是一條界線:藉著橫渡約旦河,以色列民進入了應許之地。「Qasr al-Yahud」這名字,在阿拉伯文中的意思是「猶太人的堡壘」,也是呼應著這舊約傳統。若翰洗者提倡人們把自己浸沒在約旦河水中,作為悔改的過程之一。後來,耶穌的洗禮成了信友「入門」時洗禮的原型。隨著年月過去,不同的傳統視不同地點為耶穌當日受洗的地方,如位於約旦河東岸(即約旦境內)的Al-Maghtas。但最為人所認可的,暫時仍屬此處。


早在拜占庭時代,在約旦河西岸(現址)已建有奉若翰洗者為主保的修院。現時的修院,是在第十九世紀,在拜占庭修院遺址上重建的。

順帶一提,主顯節的傳統大抵是誕生自基督信仰的希臘傳統(後來發展成為〔東方〕正教)。正教傳統直到今天也保存了教會初期的禮儀傳統,即在主顯節的一天同時慶祝耶穌誕生、賢士來朝、耶穌受洗和加納婚宴。因為按正教的理解,主顯節的意思是「主耶穌向世界顯現」,因此所紀念的不單只是賢士來朝的一幕。耶穌誕生、賢士來朝、耶穌受洗和加納婚宴正是主耶穌向世界顯示祂自己身份的不同方式。至於西方拉丁傳統(包括天主教會)的禮儀曆則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展,把上述所事件分開,定立各自的慶日慶祝。

谷木蘭及死海


圖片來源:聖經考古雙月刊網頁

如地圖所示,谷木蘭(Qumran)位於死海海岸的西北面,耶里哥以南,耶路撒冷以東。死海古卷就是在谷木蘭附近的山洞中被發現的。至於居住在谷木蘭的團體,學界認為是誕生在主前第二世紀的三個猶太信仰學派之中的艾色尼人(Essenes)【另外兩派則是我們熟悉的:法利塞人和撒杜塞人。絕大部分猶太人都不屬此三派別】。

話說在1946-47年間,一些貝都因人【以遊牧氏族方式生活的阿拉伯人】在谷木蘭的一個山洞裏發現了一些陶製瓶子,瓶內裝有一些古代羊皮紙卷。這些紙卷輾轉流落到古物市場。不久,學者們得知這些紙卷是在谷木蘭位置附近被發現的。雖然他們以前曾在該地區考察,但仍決定在五十年代再次在那範圍發掘。

最初由貝都因人發現死海古卷的山洞(Cave 1)
圖片來源:以色列古物局

後來,在山上11個洞穴中合共發現了超過 900 份紙卷。這些紙卷絕大部分都是碎片。在其中一個洞穴發現了超過500份不同的紙卷,但全都成了碎片,散落地上。學者們花了數十年時間,以人手的方式逐塊嘗試拼湊。這項工作業已完成,普羅大眾現已可閱讀完整的死海古卷。

死海古卷一小部分碎片(1Q22 [1QDM])
圖片來源:死海古卷〔研究〕基金

在谷木蘭本身位置的考古發掘,發現了一個在主前100左右建立的建築群【這裏在主前第八至第六世紀也曾有人居住】。這建築群先後三次遭到破壞:一次是主前31年的地震;另一次則是主前9年或晚一點的火災,大概是由敵人進攻所造成的。最後一次,是羅馬帝國軍隊在剿滅第一次猶太叛亂(主曆66-70年)期間,於68年把這建築群徹底毀滅。這建築群其實相當細小,而且並無私人居所。建築群的所有房間,一就是群體用途,或就是工作室。學界普遍相信,這團體的成員絕大部分都在附近築起帳幕或草屋居住。由此推算,團體人數大約一百至一百五十人左右。

谷木蘭
圖片來源:聖經考古雙週刊網站

這建築群包括一座兩層高的瞭望台、一個抄經房、一個團體晚餐廳、一些工作室、一個規模不小的水利系統,並在附近有一個墳場。這建築群的設計相當簡樸。牆壁用的是未經切割整齊的野石。地板要不是塵土,就是粗石板。內部並無任何裝飾,也沒有塗上灰泥。

原本兩層高的瞭望台,現只剩下地基:

圖片來源

但如果想一次過瞭望整個建築群的話,走上這地基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圖片來源

在當年考察時,考古團隊發現有動物的骸骨,放置方式仿照聖殿祭祀後的遺骨:

這發現曾經令考古團隊不解。現時,綜合其他歷史文獻紀錄,相信這是與這艾色尼團體的起源有關。那麼,我們就要回顧一下歷史。

話說在主前第四世紀,亞歷山大大帝的軍隊所向披靡,打下了版圖遠及印度(India)邊境,南至埃及(Egypt)的大帝國(以色列和猶大當然也在其版圖內【Tyre 和 Gaza 之間的範圍】),把馬其頓王國(Kingdom of Macedonia)發展成馬其頓(希臘)帝國:

圖片來源:大英百科

為了方便管理,亞歷山大大帝把帝國分成若干自治行省(satrapy),設總督(satrap)管理。可惜,亞歷山大大帝猝死後(主前323年6月10/11日),由於沒有指定繼承人,他的總督們為了繼承大統而兵戎相見,帝國也陷入內戰。最終,帝國分裂成若干王國。

及至主前第二世紀,猶太地區屬上述眾王國之一的色婁苛王國(Seleucid Kingdom;下圖淺紫色範圍)管轄。當時,色婁苛王國國勢大好,出兵攻取埃及(希臘帝國分裂出來的托勒密王國〔Ptolemy Kingdom〕),正值勢不可擋之時,剛剛冒起的羅馬共和國以軍事支援埃及。色婁苛王國統一大業功敗垂成,為穩定國勢,便在國內行高壓統治。國王安提約古四世厄丕法乃(Antiochus IV Epiphanes)嚴禁王國內各地方人民按自己風俗進行宗教等活動。整個王國內只可信奉希臘眾神。至於猶太地區方面,國王禁止猶太人守安息日和行割損禮,禁止他們遵守梅瑟律法和擁有(舊約)聖經,違者處死。他又禁止聖殿舉行任何祭祀,並在聖殿中豈立「可憎惡的邪物」等(見《瑪加伯書上》1:41-64)。

圖片來源:大英百科

由此激起著名的「瑪加伯起義」(詳見《瑪加伯書》上)。有趣的是,雖然在一般人的印像中,這次導致成功建立獨立的猶太人政權的「瑪加伯起義」是一場帶英雄式殉教殉國的色彩,不過,歷史事實卻又現實得多。

這次起義最初由屬於約阿黎布家的司祭瑪塔提雅帶領(加上2:15-70)。瑪塔提雅戰死後,由他的三兒子猶大(又名:瑪加伯)接手領袖。在猶大的領導下,義軍捷捷勝利,而且適逢安提約古厄丕法乃猝死,敵軍班師回朝。不過,猶大仍無法完全控制以色列地區。隨著敵國繼承之事落定,猶大深怕大軍壓境,便與羅馬共和國結盟(加上8:17-32)。未幾,猶大戰死,五弟約納堂『黃袍加身』,當選為領袖(加上9:23-31)。

此時,一位色婁苛的王位爭奪者,即安提約古四世厄丕法乃的兒子【血親待定】亞歷山大(Alexander I Balas)同時得到羅馬和埃及承認,便提出與約納堂結盟,聯手對付當時的色婁苛王德默特琉(Demetrius I Soter)。在盟書中,亞歷山大冊封約納堂為大司祭,約納堂接受。自此,在瑪加伯王朝(至主前37年結束)治下,國王兼任(ex officio)大司祭成為慣例。而這當中的問題,正是有關猶太信仰三大派別出現的契機。

根據古猶太史家若瑟夫所言("Ant." xv. 3, § 1.),凡殺人者不得成為大司祭。雖然梅瑟律法中並沒有明文禁止,但若瑟夫的說法應該可信。在以色列歷史中,的確從未出現過君王兼任大司祭的情況,因為在古時,軍功是成為王位繼承人的重要條件;有野心的也許兵變。成為君王後也有可能要親征。因此,國君雙手沒可能無血債的。君王大司祭二合一本來已破壞傳統,再加上君王本身與異邦國家有聯盟關係,這讓不少猶太人感到大司祭的品位被玷污。這引來尊猶太律法為無上權威的一群人的極大反響。這群人,漸漸發展成法利塞人。

另外,異國皇帝強行把大司祭冊封予瑪加伯家族傳人,此舉令到原本世襲大司祭之位的瑟德大家族(族譜〔聲稱〕追溯至默基瑟德)之人頓失一切。遭此巨變,這大家族分三派應變。首先,有一批人往埃及城市 Leontopolis (或太陽城:Heliopolis)另起爐灶。這座聖殿最終在主曆73年被羅馬皇帝維斯帕先(Vespasian)所滅。另一批選擇留在耶路撒冷,討好外來權貴以保有其精英地位,後來漸漸發展成撒杜塞人。最後一批,決意離開耶路撒冷,在谷木蘭建立艾色尼團體,過著極其刻苦的生活。他們視自己為司祭的團體,視每次團體聚餐為祭祀【聖殿祭祀也有進餐部分】。這解釋了他們把聚餐後的動物(=食物)骸骨仿照聖殿規矩安放的做法,也讓我們了解死海古卷的內容。當中四分之一是舊約,其餘則是團體法規、祈禱聖詠集,以及他們對末世的想像。死海古卷中的舊約抄本,是現存最古老的舊約抄本。當中最珍貴的而又最觸目的,當數出土自洞一(Cave 1)的《依撒意亞先知書》,現存於耶路撒冷的以色列博物館。博物館在網站上製作了動態電子抄卷

參考資料:

  • MAGNESS, Jodi. The Archaeology of the Holy Land: From the Destruction of Solomon's Temple to the Muslim Conquest.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2.
  • MURPHY-O'CONNOR, Jerome (O.P.). The Holy Land: An Oxford Archaeological Guide from Earliest Times to 1700. Fifth edition.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8.
  • RAPP, David. Churches and Monasteries in the Holy Land. NY: Arcade Publishing,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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